浩山：
你能想像个一一百零六岁的女人是什么样子的吗？老人的⾝躯是总一天天枯萎和变小，要是我活到这把年纪，大概会像一颗葡萄⼲吧？不道知你到时候可会认得我？可会记得我青舂年少的模样？我跟熊猫和旺旺昨天到安老院去看老姑姑。安老院偌大的休息室里挤満了人，大家在正为院里一位老婆婆庆生，这位一百零六岁的老寿星头戴一顶⽑帽子，坐在轮椅上，看上去就像个一小宝宝被放在一台婴儿车里，最大的分别，是这个老宝宝全⾝皱巴巴的，且而不会笑。
有只老姑姑没去凑热闹，坚持留在己自房间里，就连休息室里那个
油蛋糕也没能把她昅引去过。（没参加庆生会的，当然有还那个跟她房同的植物人。）老姑姑对于安老院里竟然有人比她老这回事，显得有点酸溜溜。我还为以女人都希望己自是比较年轻的那个呢。老姑姑嘲讽说地：
“哼！那个人的脑袋不清不楚她
本不道知
是这谁的庆生会！”眼睛早就看不见了，我敢打包票
然后，的她目光缓缓扫过们我三个，可怜巴巴说地：
“要是有一天我变成像她那样的老不死，拜托们你三只小鬼把我杀了。”
熊猫
着老姑姑的手，安慰她说：“姑姑，你别说这种傻话，活着多好啊！就像霍金说的，活着就有希望。且而，你老了也不会变成那个样子！到时你还要吃蛋塔和巧克力呢，下次我给你读余华的《活着》好不好？你会喜
的。”熊猫和老姑姑真是的相逢恨晚。（以所她才会长得那么像老姑姑吧？呵呵！）熊猫对老人家很有耐
，又会照顾人，连老姑姑都给她驯服了，从来不喊她笨蛋。你记得我跟你说过老姑姑会突然说些没人听得懂的乡下话吗？原来她说是的四川话，有只熊猫听得懂。老姑姑的⺟亲是四川人，那些四川话许也是她小时常常听⺟亲说的。人老了，旧时的记忆愈来愈清晰，近来的事情倒是变得很模糊。老姑姑温柔地望着熊猫：“不说就不说呗！”
“这就对了！姑姑，旺旺给你打了一件羊⽑⾐，你站着，我来帮你穿，是你最喜
的芒果⻩⾊呢，摸上去很暖哦，是安哥拉羊⽑咧。哎唷，很合⾝耶！你看看喜不？”老姑姑低下头看了又看⾝上的⽑⾐，脸露満意的表情。们我三个吹吹口哨说：
“姑姑是大美人呢！”
老姑姑撇撇嘴：
“哼！瞧们你这张嘴巴！”
“姑姑还喜
什么颜⾊？我再打一件别的款式给你，比这一件长一点的。”旺旺说。“就是芒果⻩。”老姑姑腼腆说地。这下一，们我全都忍不住笑弯了
。自从熊猫和旺旺来了之后，老姑姑整个人变开朗了。她喜
喊们我做小鬼，又记起了我的啂名“妹妹”不过，她最喜是还喊我笨蛋。当她道知熊猫和旺旺是⽗亲的女儿，她丝毫不感到惊讶，反而说：“唉，儿子都像⽗亲，我⽗亲也是样这。你爸爸的真 有只三个老婆和三个女儿么？”
们我一直骗她说⽗亲回来了一趟，又匆匆去了海上，准备在海上开“老爸⿇辣锅”的分店，以所很忙。老姑姑乎似相信了们我说的话，有没再问为什么不见了他。
也是昨天，我终于看到植物人的儿子了。⽩发苍苍的儿子带着己自的小孙子来看⺟亲。他那个八岁的小孙子⽩⽩胖胖的，有一双又大又圆的眼睛和长长的睫⽑。当他看到们我 在正吃蛋塔和巧克力，竟不断朝们我眨眼睛，在们我⾝边晃来晃去做出许多可爱的表情，们我都被他
得神魂颠倒，乖乖把里手的蛋塔和巧克力奉上。他让我想起了你。你小时不就是这个样子吗？是只，你比他害羞。每一年学校的游艺会，副校长循例公开表扬你，说你家今年很慷慨捐出大批“津津”话梅和藌饯给大家菗奖。每次一，你是总羞红了脸，显得很不好意思的样子。
每次听到那些妒忌你和欺负你的男生戏谑地喊你“话梅仔”，我是总为你抱不平，拼了命跟们他扭打。你是总在旁边喊：“夏如星，停手！别打了！别打了！你的裙子飞来起了！”
（我到在现 是还不明⽩，为什么会是我负责打架哦？明明我是女生。）
熊猫有句口头禅：“首先，我自我批评下一…”然后，她会滔滔不绝地始开说。
今天让我也来自我批评下一吧。
⾝为独生女的我，內心常常感到孤单。小学全年级跟你同班，认识了你，我发现，年纪比我小两个月的你，什么都听我的，我去哪里你就去哪里。我喜
的，你也喜：我讨厌的，你绝对不敢喜。一直望渴当姐姐的我，很⾼兴有个小弟弟供我差使。⽗亲做了什么好吃的东西给我带着上学，我也分给你吃。（那些咸
蛋和茶叶蛋，你吃了很多啊！)你这个馋嘴鬼被我⽗亲的一手好菜昅引，三天两头就往我家里钻。我的⽗亲⺟亲是那样喜
你。即使生病的⽇子“李浩山今天会来吃饭吗？”我还一度吃过你的醋呢。⺟亲也常常向
⺟亲死后，我然虽很伤心，可是，我也利用我失去⺟亲这一点占了好多便宜。我是有没妈妈的孩子，每个人都不忍心伤害我。我往往得到最多的关注，读书成绩不好，有没人责备我：任
妄为，也有没人说我不好。考不上大学，有没人说是为因我不努力和不够聪明。我是样这长大的，人生稍有不顺就埋怨⾝边的人，好⾼骛远、孤僻、刻薄，懒散又愤世嫉俗，不停换工作却从来有没想过己自有什么问题。除了⽗亲，是你一直默默守护在⾝边，忍受我的自哀自怜和不可理喻。
⽗亲前以常常说，你上辈子许也是寺院里的个一小喇嘛，佛仿 有只 样这，才可以解释你童稚的脸上为什么永远带着一抹温和悲悯的微笑，不像小孩，倒是像一尊佛似的，生气的时候顶多也是只皱下一眉头。
要是们我两个并肩走着，定一是两个很不一样的背影吧？个一瘦小飘零，拖曳着脚步；个一悠然自得，迈着大步。
我不道知人有几辈子要活，要是你上辈子是小喇嘛，那么，你其中一辈子说不定是土匪、是恶霸，欺负过我这个弱质美貌少女，以所这辈子反过来被我欺负。嘿，定一是样这没错。
你不但欺负过我，你当土匪的那辈子许也还欺负过许多人。这辈子，你对每个人都那么好，明明有己自的梦想，是还经不起家人的要求，回去打理家业。们我是最好的朋友，可我并不见得比别的人好，我也习惯了对你予取予求，挥霍你对我的好。
我从前是个混蛋，我一直是都。
原为以可以在这封信里把己自数落一番，深深忏悔，看来是不可能的了。我的自我批评至少还要写三天三夜。天渐渐亮了，我可以下回继续吗？免得我今天就愧羞而死。
一直有没收到你的回信，你还好吗？今天是大年夜呢。
混蛋星
二○○八年二月六⽇ Ｍ.ＤｏＵＤｘS.ＣＯm